Creep 之四

 　　「一開始只是個簡單的探查任務。委託人的弟弟到鄰近的聖殿幫忙，幫著幫著就失蹤的那種常見委託。」

　　隨手將吃完的餐具推向一旁，頂著四對目光的五條悟難得認真的說著故事「雖然怎麼想都知道那座聖殿肯定有鬼，但是搜索範圍很大。所以就派了能力最方便的傑去——」

　　「等等，至少也要先跟孩子們介紹我的能力吧。」

　　「欸？要從那麼前面開始？」

　　「......還是我說吧。」

　　朝著孩子們的方向攤開了掌心，圍繞在夏油先生身旁的黑色粉末在攤開的大手中凝成一道奇異的黑色裂縫。

　　隨後一道黑影從裂縫裡竄出，掉落在餐廳的桌面上——是一團眨著水亮大眼的黑色史萊姆。

　　「我的能力是用靈魂的碎片喚出魔物，而且能隨我的意思切換類型。」

　　修長的指節在空中彈了個饗指，圓潤的史萊姆應聲而碎，點點的黑色粉末滲回了夏油先生的手中，一揮手又灑出了一片數量眾多的迷你人型魔物。

　　「被我打敗的魔物會碎成粉末補足靈魂的空缺，需要時再凝煉出來就好。只要魔力還夠想叫多少都行——所以悟才說我的能力是最方便的。」

　　看著孩子們驚訝的表情，夏油傑收起了魔物，輕笑著繼續解釋「確定大概的位置後，我偽裝成被襲擊的流浪武士混入了那座聖殿裡調查——說也奇怪，明明目標的氣息常出現在聖殿內，魔物們卻什麼都找不到，反倒是養傷的過程中向我傳教的傢伙們無意間透露了他們的『神』宣稱能讓他們得到永生，消失的同伴們則是被『神』選上得到了昇華。」

　　前半段聽起來還像是會從吟遊詩人口中聽到的邪教故事，不外乎就是些轉運、救贖或永生之類的空泛標語，後半段聽起來就有些不妙了——他們對同伴的失蹤習以為常，甚至還深信那是『神』的恩賜。

　　假意被教眾感化的夏油傑加入了那支名為時器的邪教，搜索著目標蹤跡時也會將情報送回公會的情報部門中。

　　時間慢慢的過去，他也漸漸的與教眾們混熟，才發現他們瘋狂的底氣源自於偶爾出現的神秘教主。

　　雖是整張臉都被埋在兜帽下，教主的聲線卻十分清雅，讓人忍不住對他產生信賴感。

　　他總是突如其來的出現，將受傷的教眾們單獨帶到祈禱室裡，平穩的呢喃與短暫的意識不清後，失去的部位與受創的器官便會完好無初的長回。

　　沒有人說得出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教主的『神蹟』連失去雙腳的戰士都能治好，讓不少因傷隱世的勇者及害怕死亡的貴族因而加入了教裡。

　　隨著教主出現在聖殿的次逐漸累積，夏油傑也透過藏在祈禱室門外的魔物確定了幾件事——不時出現的目標的氣息源自於教主身上，只在他進行『治療』的時候出現、每當有教眾消失的時候，得到治療的人和教主本人身上都會染上一點消失那人的氣息。

　　若不是他的能力對於靈魂方面的魔法特別敏感，大概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誤認為是什麼奇特的神蹟吧。

　　得到治療的教眾身上殘留著靈魂魔法的痕跡、教主身上出現的目標的靈魂氣息還有他那神出鬼沒卻不留一點魔法氣息的出現方式。

　　種種的跡象一件比一件可疑，最後靠著公會那裡傳來的情報比對，夏油傑得到了一個大膽的結論——時器教的教主，是名擅於操作靈魂術法，而且對煉金術也小有研究的巫妖。

　　巫妖本就擅長靈魂系的操縱法術，倘若先抽出目標靈魂使其失去意識，再使用煉金術做出缺失部分的肉體，最後再以割碎的靈魂作為黏著將其接合到目標身上便能達到重生肉體的結果。

　　煉制肉體所需的靈魂直接從本人身上抽取就好，反正不熟悉靈魂魔法的一般人會自動將重塑靈魂的不適歸咎於「重傷初癒」，偶爾遇到中意的靈魂直接吃掉教眾們也會替他找出解釋，持續攝取靈魂也能讓巫妖變得越來越強。

　　吐出一點「食物」的殘渣便能換得源源不絕的食物，怎麼想都是筆划算的生意。

　　巫妖的情報和夏油傑打算主動接觸教主的回報讓公會的情報部門陷入了最高警戒，夜蛾會長立刻發出回信催促夏油傑撤退，卻再也聯絡不到他的蹤跡。

　　他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就像是一開始那位委託人的弟弟一樣。

　　得知搭檔失蹤的五條悟幾乎是片刻不停的打入了那座聖殿內，神罰般的雷電魔法風行雷厲的將那座位於偏殿的祈禱室打成斷垣殘壁，露出了位於地下的秘密實驗室。

　　夏油傑的身體就這麼躺在一片法陣中，除了臉上的幾抹血汙外並無外傷。

　　脫下兜帽的巫妖青年臉上帶著粗制的縫合痕跡，對著殺神一般闖入的憤怒羽族露出了狡儈的笑容，手下運轉的煉金術陣發出的不祥光芒消失後，青年將夏油傑的身軀丟向五條悟，順著他反手轟下的一片雷擊消失的無影無蹤。

　　聖殿內的教眾早讓剛才的騷動嚇得逃竄一空，五條悟將夏油傑的身體放在了聖殿外高聳的樹冠中，藉著枝葉的隱蔽確認著友人的傷勢，同時也用著精神術法掃視著夏油的靈魂。

　　讓人絕望的是，本該是人形的靈魂變成了一團充斥著黑暗元素的迷霧，悠悠轉醒的夏油傑順著五條悟強裝鎮定的安撫試著使用能力，卻讓突然湧出的不知名召喚物魔物慌忙之中打掉了頭顱，陷入了錯愕與自毀的情緒之中。

　　趁著夏油傑還處在試着接受自己被煉成了杜拉漢的慌亂期，五條悟用精神法術打暈他帶回了公會裡，這一整周以來都在靠著一次次的鬥毆和胡鬧讓他慢慢的接受新的身份。

　　「雖然那個地下室毀得差不多了，不過法陣我還記得幾個......那傢伙大概是看上傑太過特殊的能力，想將他煉成自己的打手吧。」

　　相比看似一派輕鬆的夏油先生，五條老師的表情盈滿了怒意，就像是恨不得立刻揪出那巫妖的魂匣用魔法劈個粉碎「傑潛入那支邪教內大概是三年前的事，會長那裡比對了傑帶回來的情報，半年前有幾段教主完全沒有出現在教內的中空期正好跟惠和悠仁的村莊被襲擊的時間相符，特徵也和你們提供的情報差不多——」

　　「也就是說，那些陷入昏迷的人很可能是被他抽走了靈魂，只要打敗那傢伙就能救回津美紀和虎杖他哥對吧。」

　　「就算是巫妖也沒辦法一次消化掉那麼多靈魂，傑也說那段時間教主身上沒有力量特別高漲之類的異樣......八成是將搶來的靈魂做成了魂珠以備不時之需，只要打爛那傢伙的魂匣應該就能救回你們的家人了。」

　　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五條老師迅速斂起方才的怒意，神情轉為認真「那傢伙的聖殿被我砸爛了，短期內可能又會襲擊別的地方確保食物來源，只要跟著這些蛛絲馬跡遲早能把他揪出來......會長那裡正在蒐集對付巫妖的方法，你們這些小鬼這段時間出任務時務必要小心，知道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