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著系情人十五年的糾纏不休 絮語
震耳欲聾的蟬鳴、變得寬敞的後座、空蕩許多的小冰箱和太過靜謐的宿舍走廊。
任務交織的生活不過是回到了開學前,卻讓人感覺什麼都不太對勁了。
釘崎偶爾還是會闖進他的房間,只是佔據的位置從床鋪變成了書桌和地板那幾顆懶骨頭上,他們依舊並肩討論著課業和任務,更多時候卻是背對著、各自處理著各自的事。
一切看起來都還好。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他們不是第一次面對同伴間的離別,同樣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虎杖那傢伙沒有能舉辦葬禮的遺體和家人,他們跟著五條老師到了那座寺廟,看著慈悲的住持溫柔的將那疊衣物放進了小小的家墳。
這樣就好。
他們會變得更強、帶著那個笨蛋的意志繼續前行。等到墓碑上的字樣逐漸斑駁,崩塌了一角的日常終究也會被歲月研磨成不礙事的形狀。
太過喧囂的寂靜不過只是錯覺,扼住喉管的重量肯定也只是反應過度。
就算凝結成塊的情緒壓在胸口那又怎樣,總有一天他們會習——
「......惠?」
「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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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時已經是宿舍裡的單人床上,流理台杯盤清碰的聲響讓伏黑掙扎著撐起了自己。
剛關上微波爐的釘崎在溫牛奶裡倒了點蜂蜜,勻成相同的兩杯後直接將其中一杯塞進了他的手裡。
「心律不整、過度換氣、血氧過低、顱內微血管過度擴張——五條老師那傢伙要我轉告你,如果不喜歡在床上睡覺的話,他不介意每天給你一記無下限讓你直接睡在教室裡。」
「請恕我拒絕。」
「嗯,所以硝子小姐直接把他帶走了。」
淡淡蜜香瀰漫在小小的房間裡,捧著杯子的釘崎沒多久便走回了門口的流理台,順便用水壺剩下的溫水泡上了半壺蜜茶。
手中見底的馬克杯被自然的抽走,再回來時已是滿滿一杯的蜜茶。
「妳不問嗎?」
「你還不想講吧——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不過你醒來前喊了足足五分鐘的虎杖,不想猜也猜到了就是。」
無精打采的黑眼忽地瞪大。
肉眼可見的窘迫襲上伏黑,幾乎令他慌亂地打翻手上的飲品。
始作俑者的少女沒多說什麼,只是伸手將兩人的杯子拿遠,背對著坐上了伏黑的床沿。
「五條老師和前輩們走之後,乙骨學長也打了視訊過來。我問他里香小姐那時他是怎麼走過來的......你猜學長怎麼回我?」
「......時間?」
「他說:『就是因為說什麼都走不出去,所以才變成黑羊回到了這裡......偶爾甚至會慶幸自己擁有咒術,至少在再次見到里香之前,〝里香〞還能一頭霧水的陪我說些什麼。』」
感覺到冷靜下來的伏黑靠上自己的背部,釘崎閉上雙眼,輕輕將身體的重量倚向背後,久違的依偎著。
「欸,伏黑。」
「嗯。」
「就算咒術師再怎麼想都不會長命百歲,因為失眠這種笨理由死掉也真的太蠢了點。」
「......蛤?」
「所以我們一起寫信給虎杖吧。」
「......這種結論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不想看到學長的表情出現在你這傢伙的臉上。」
「......」
「出差或不想讓我知道的時候看你要單獨寫還是怎樣,這樣就不用再憋著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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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不擅長書寫的年代。
原本以為自己會對著空白的信紙發愣,沒想到真正動筆才發覺破碎的話語多得不可思議。
大多數時候他們一起書寫著任務和日常,偶爾也會私下多寫上一兩封秘密的信件。
塞不進抽屜裡的信件終於堆滿書桌的那天,他們對寄出去的決定還有些忐忑。沒想到五條老師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虎杖家的地址,輕描淡寫的要他們別署名就好。
『想寄就寄啊,咒術師多的是亂七八糟的傢伙,寄幾封信給逝友又怎麼了?』
現在想來,大概是那個人最大限度的暗示了吧。
看著眼前忙進忙出的「虎杖」,偶然到仙台出差的釘崎捏了捏伏黑的臉頰,在對方無聲譴責的眼神下將本想投向大宅的信件直接投入身後不遠處的郵筒。
得先確認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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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其實並不難熬。
渡秒如年的高一夏天過後,時間的流逝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月曆上的數字又轉移了一點。
輾轉寄到高專宿舍的信件被伊地知先生攔截下來,轉交到他們手上時多了一份鉅細靡遺的調查報告。
記憶裡圓潤的面孔在一張張的照片裡染上塵埃,精實的身形隨著抽高日漸飽滿,直至厚重的防火裝再也遮擋不住那雙手臂裡蘊含的爆發力。
笑得依舊很傻、也依舊擁有著那種找死的本能。
那幾道留在眉心與嘴角的疤痕有多凶險?
胸口與腰側缺失的小半塊肌肉癒合時該有多麼痛徹心扉?
光是閱讀著冰冷的記錄都讓人皺緊眉頭,照片裡的笨蛋依然日復一日的將自己置身於各種威脅之中。
哪來的臉叫他們長命百歲啊?
怎麼連復活了都能笨到這麼欠扁的地步?
那封雪白色的信件被細心的伊地知先生夾進了調查報告的第一頁裡,勉強維持端正的字跡一看就知道屬於誰的手筆。
深呼吸的作用根本微乎其微,勉強整理好心情的兩人打開那封信件......下一秒便抓起鑰匙衝出了家門。
盡責的鵺在兩人跳下公寓後被匆忙地塞回了影子裡,深灰色的轎車在夕陽的照耀中催足了油門,朝著仙台的方向疾馳而去。
隨意放置在桌面上的信件飄落在地,不怎麼端正的字跡拼湊著主人略嫌客氣的歉意與謝意。
老虎圖樣的塗鴉停滯在信件的末尾,笨拙的筆觸耐心勾勒著一切細節,却獨獨遺漏了臉上的花紋與耳朵。
——那是十五歲的他們,某次任務後一時興起設計出來的塗鴉頭貼。
小小的餐巾紙就這麼沉沒在伏黑的影子裡面,甚至忘記上傳到任何一個通訊軟體上頭。
想起了他們還敢用這麼這麼隱晦的方式試探,別以為我們會輕易的放過你啊!?
你這個蠢到盡頭的、無可救藥的傻瓜大猩猩!!!
......歡迎回來啦、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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